一个月之内,美国将很有可能对重要投资移民政策EB-5 (Employment Based Fifth Preference)作出重大修改,将数以万计的申请者拒之门外,其中包括占比近八成的中国投资者。
什么是EB-5?
当前,中国人移民美国主要通过两类项目:EB-1和EB-5。EB1项目需要申请人在科学、艺术、教育、商业或体育领域里具有特殊技能;得到广泛认可;取得很高成就;享有国家级或国际性的声誉与成就且其成就和贡献在该领域达到顶峰。申请人被认为是该领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申请人一旦通过“杰出人才” 条款获得绿卡后,需在美国继续从事其领域内的工作,且申请人的工作将会对美国社会的相关发展带来极大利益。
相比之下,EB-5申请人无学历、语言、年龄要求,其配偶及未满21岁的未婚子女可一同申请;申请人无需自己创业,无需亲自管理企业;申请人无资产要求,只需证明投资金额为合法所得。此类签证从1991 年起实行,旨在通过吸引海外投资者的直接投资来刺激经济增长并创造就业机会。该项目要求申请人投入一定资金到一个新的商业企业(New Commercial Enterprise, NCE)中,最低投资门槛为100万美元,投资期限为五年,另有3-5万美元不等的发行费用,到期后返还投资款。如果投资标的位于目标就业区(Targeted Employment Area, TEA),则投资门槛可降至50万美元。目标就业区系指乡村或者一个失业率至少达到全美平均失业率1.5倍的地区。“乡村”是指,任何地区,只要不在大都会统计区,或者不在任何超过2万人的城市或者乡镇之内。一个原来认定为TEA的区域中心,并不意味着今后的投资自动被认定在TEA。投资者必须要聘用专业团队,包括经济学家,来确定NCE还被认定为位于TEA。但各界人士对如何界定目标就业区的争议从未间断。
无论是哪个区域中心的投资项目,申请一般都经由以下步骤:申请人选定区域中心投资项目,并将投资款汇入项目指定的监管银行——搜集所有材料提交有条件绿卡申请I526——I526批准转国家签证中心(National Visa Center)——国家签证中心通知缴纳签证费,填写DS230表格,转广州领事馆——广州领事馆面谈取签证——全家登陆美国获取有条件绿卡(为期2年)——登陆之日起21个月提交无条件绿卡申请I829——两年期满只要投资款没有撤回,创造了10个直接或间接就业机会,即可获取无条件绿卡(条件式绿卡与无条件绿卡主要是卡面有效期的区别,在享受的权利和义务方面完全一致,包括子女教育、在美投资生活、医疗养老等)。介于申请人数骤增,从提交申请至可以获得移民签证大致需要1年至1年半时间。
1993 年,政府另特别增设了一种“区域中心”方案 (Regional Center Pilot Program), 将移民申请条件中对“须直接创造十个就业机会”的规定放宽为“直接或间接创造十个就业机会”,使EB-5 成为美国所有移民项目类别中,申请核准时间最短、资格条件限制最少的一条便捷通道。
风险聚焦
然而,EB-5投资移民风险的根源,正是来自区域中心(Regional Center, RC)。美国EB-5区域中心并非官方机构,只是私人付费注册的空壳公司。美国移民局极力鼓励各国民众积极申请区域中心,为美国带来就业,并规定:任何人,不限国籍,只须支付6230美元申请费,12个月内即可拥有一家EB-5区域中心。极低的入门条件,加之对区域中心申请人不查收入,不要求任何资产,甚至不查是否有犯罪史,使得大批投机者和诈骗犯纷纷入局。
2015年8月7日联邦法院起诉本年度17家由中国人注册的EB-5区域中心。其中一例,陆凯能源基金区域中心(LUCA Energy Fund Regional Center),注册法人代表来自中国四川。自2007年起,通过购买私宅、豪华游轮,旅游渡假消费及往美国境外转账等一系列手法,导致区域中心筹集的资金6,800万美元不知去向,该项目所有投资人的永久绿卡I-829已彻底被拒,遭递解,资金更无法追回。
今年2月份,历史上最大的一起EB-5欺诈案露出水面。涉案方为一家芝加哥酒店开发商,涉案金额高达9.12亿美元,误导了290名中国投资者。
即使对于正常的EB-5项目,投资款被项目方、中介、开发商等多方分享后,每位投资人实际投入到项目上的款项不到40%,即不到20万美元。这只是行业公开的可计算的费用。更有相当一部分不为人知的“潜规则“费用。即时按照美国“低收入群体”的标准,10个工作职位所带来的人工成本就高达30-50万美金/每年。人工成本是“硬性成本”,是联邦对所有EB-5项目的硬性规定,按此成本运作起码维持两年以上。结果是投入项目的资金无法产生足够的工作职位,更无法通过移民局对绿卡的审核。当然除EB-5投资人外,所有参与方都有钱赚,各方都会积极响应。而项目一旦失败,移民局明文列出,EB-5投资人自担风险。
2008年费城会议中心扩建项目,147名投资者的投资集体被拒。该中心董事会对于拒绝接受这些投资的解释是,为避免触及现有的移民政策。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根本不可能达到投资移民的标准。如果接受这147名投资者的投资,就意味着要直接或间接创造1470个就业机会,而一个政府大楼扩建项目不可能在五年内持续创造如此体量的就业机会,更不可能持续盈利。有人认为,147名投资者的投资被拒,绝不是舆论所认为的不幸;恰恰相反,是某些有良知的美国人使投资者幸免遇难。该中心如果接受投资,147名投资者只可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2年以后既拿不到绿卡;5年以后也收不回投资。
最省心的项目过滤法是看其是否拿到了I-924范本批准(Exemplar)——系指项目区域中心递交了I-526申请书及项目所有最终版文件,并获得移民局的全面认可。如果投资者选择了此类项目,那么移民局收到其I-526移民申请时,将无需再次审核项目文件内容,仅审核投资者个人文件即可做出绿卡批复,极大提高了绿卡的获批成功率。
美国移民局2013年5月30日的政策备忘录否决了EB-5投资人通过投资建造别墅、公寓、办公楼、城市改造、城市基建、商城、购物中心、仓储等申请移民的方式。这类项目的共性就是一旦建造完毕,物业就被出租或出售给其他商家或个人,而移民局已裁定出租或出售后带来的任何就业都不能被纳入绿卡申请时的计算:“即使EB-5项目没有建造这些物业,那些商家和个人也会购买或租赁其他物业并雇用员工,所以这些就业机会不能作为EB-5投资后产生的。”再则建筑类就业不被纳入直接就业计算,因此这类依赖租赁或出售房产的EB-5项目已不可能保障每个投资人产生10个就业岗位,以前参与这类项目的投资人已被移民局在终审时取消正式绿卡。
EB5投资移民已引起上万例诉讼。一系列重大投资欺诈案件使美国移民局不断锁紧对EB-5的审批。根据美国国务院2014年1月1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自1990年以来,共有15,925名EB5投资者申请EB-5签证。其中13,677名获批I-526临时绿卡,最终只有748名EB-5投资者获批I-829永久绿卡,成功率不到4.8%,即1/21。按照目前实施的美国移民法,一旦EB-5申请人的临时绿卡(I-526)或者正式绿卡(I-829)被拒,其家庭成员立即变为非法定居美国,将被全部递解出境(Removal/Deportation),今后连美国的旅游签证都无法获得。
更严重的是,一旦有遭美国递解出境的记录,申请欧洲及其它国家移民都将被拒。而2014年2月27日美国移民局USCIS统计结果显示,至今只有3例I-829被拒者终审上诉获批,其余的I-829被拒者及家庭成员在判决生效后即离境。包括1,131名投资人中因各种法律纠纷,中途退出。
政策风向
美国每年发放1万个EB-5签证,根据美国国务院的数据,2015年超过80%的EB-5签证发放给了中国投资者。尽管中国政府正加强措施遏制资本外流,但EB-5项目的申请者依然几乎都是中国人。
EB-5项目迄今为止已吸引了中国投资者140亿美元的投资,为美国创造了至少20万个就业机会。美国国务院数据显示,截至去年9月30日的2016财年,中国投资者通过EB-5项目在美国的投资仍高达38亿美元。纽约的哈德逊广场、旧金山的猎人角船厂以及泽西市一座特朗普品牌的建筑都曾利用该项目吸引中国人的投资。最近在中国富人圈子中被广泛讨论的项目包括加州棕榈泉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以及位于纽约第57大道一座号称“全球最高住宅楼”的建筑。
今年初,在奥巴马政府下台前两周,美国国土安全部发布公告,宣布将对投资移民签证EB-5项目采取重大改革。拟议中的修改包括将投资门槛由100万美元提高至180万美元,目标就业区的投资门槛由50万美元提高至135万美元。目标就业区范围将由国土安全部来确定,而不再由各州确定,并将加强监管以防止该项目被滥用。美国国会将于4月28日EB-5法案到期前对该项目进行重新审核。去年至今,EB-5项目修订已经4次延期,围绕投资移民变法的博弈不断加时。
就在上周,又有一份EB-5改革提案新鲜出炉,其中涉及的两个方案都建议把20%的EB-5签证配额预留给偏远地区。投资者普遍对偏远地区项目不感兴趣,认为自己偏远地区的这些项目不熟悉,或者错误地认为人口稀少的地区无法创造足够就业。因此,大部分EB-5申请者都会选择纽约、洛杉矶等大城市的EB-5项目。新政公布前夕,中国大陆的各大移民中介都在争相推介自己的移民美国末班车项目。受到移民局巨额涨价提案的刺激,大批投资者正在把移民计划提上日程,只为规避政策风险。但对前期没有做足功课的投资者来说,如何从成千上万个EB-5项目中选择无疑是最艰难的。
美国舆论认为,随着特朗普正式就任美国总统,今后投资移民条件将更高、审批更严。美国参议院一些议员甚至呼吁取消EB-5项目。更有为数众多的评论者认为,EB-5投资移民即将成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