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旅行改变了我对家的定义

闵怡/编译, 2017/07/12 10:17

Alasdair Plambeck是世界旅行作家,他曾于2016年撰文表示旅行让自己对人际关系有了新的认识和反思。本文是这位著名的旅行家对家的重新审视与定义。在经过一年的独自旅行之后,在逃离了大同小异,千篇一律的生活琐屑之后,他脑海中关于家的概念渐渐清晰与明朗。他得出的结论是:家是一个可以做自己,只为自己量身定做,而又可以创造自己独家记忆的领地。

下面,优智▪ 家与你一起来解密,一年的旅行如何使这位旅行作家重新定义自己的家。

旅游神奇地提供了再创造的可能性:你可能会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并在此定居。——Paul Theroux《去往东方之星的幽灵火车》

你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归来时已经判若两人——旅途中的心境永远不会再重来。——Paul Theroux,《黑暗之星猎游》

只有当你远离重复的生活和单调的世界,你才会真正发现你关心的是什么并找到一个家…当你找到自己的归宿,旅途便有了意义。家不仅仅是是你睡觉的地方,也是你站立的地方。-Pico Iyer

今年年初的时候和家人的一通电话,让我真正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心情就像是风筝放飞了一样。

放风筝最困难的地方是把风筝从地上拿起来放飞的过程。你在街上跑来跑去,试图获得足够的动力使风筝飞上天,但最初的几次尝试不可避免是错误的开始。你跑了又跑,有一刻看起来似乎自己真的飞起来了……风筝升上天空,你做到了!但是当你停止奔跑并围着自己转,眼睁睁地看着风筝在空中旋转,上升然后俯冲到地面。

你收起了风筝,将线绕在线轴上,然后再试一次。最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风筝借着风,自己飞了起来。你停止奔跑,放出一点线,你已不能再阻止风筝了,它现在正渴望向上攀升。风筝在树顶上被无形的气流所吸引,像你我这样的简单的陆栖生物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现在你已经不用费力了。你所要做的就是慢慢地放出更多的线,偶尔调整它的位置,使它飞得更高。

不久你松开整个线圈,风筝与高空的守护者——云相摩擦。然后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感觉到强烈的猛拉。线绷断了。线作为风筝唯一的锚落回到地面。在那一刹那,你意识到你没有失去风筝……你就是风筝。

这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借助无形的力量,飞向未知的地方。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回家。”

这就是一月份我在电话里所体会到的。这并不是说我可能选择不回家,只是做好了长期旅行的可能性。那是因为我可能不能回家了。因为我不知道家在哪里。这让我感到惊恐。

在我旅行刚开始时(甚至6个月后),我并未感觉到自己会穿过卢比肯河,但我已经有些动摇。现在这种可怕的意识爆发了。

我还在旅行吗?我活着吗?这两者有区别吗?

当我们说我们在旅行时,这意味着我们离开了家并通常会在某个时候回家。

当人们问我做什么时,我告诉他们我在旅行。偶尔他们会问你回家后做什么呢?有时我告诉他们我过去做过的事:我是一个商业经理。有时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做的事: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这样离开的。作为一个旅行者,我去过的地方并不像我要去的地方那么重要。

7.10.2-c37540.jpg

斋浦尔琥珀堡广场

几周前我和一个朋友和同路人在印度本迪讨论家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很简单:她只是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无论她在哪里,那都是她的家。我喜欢这样的态度。它让人想起旅行的乌龟,哪里都是家。我也很想有这种感觉,但我无法动摇我只是路过的感觉。那个家在别处。

我们截然相反的观点是可以理解的。她在非洲海岸附近的一个小岛上长大。12岁时,她的父母就分开了,她和母亲搬到了法国;她每年去岛上看望父亲一两次,直到她17岁。后来她独自搬到了巴黎,最后才离开去旅行。

我一直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圣若泽,在我 18岁以前一直和父母一起生活。我们是一个四口之家。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们搬去了一个小镇。18岁的时候,我去了距离圣若泽400英里外的南部圣地亚哥上大学。在圣地亚哥,我和一群亲密无间的高中朋友住在一起,他们也离开了圣若泽的家。在接下来的9年里,我每年回家2-3次。在那个时候,我童年生活的房间几乎没有改变——舞会的照片和奖杯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高中孩子还住在这里。

虽然我时不时地称呼圣地亚哥为自己的家,但在我心里,它只是一个中途停靠站。

7.10.3-c73a0d.jpg乌克兰科丁城堡

我记得我第一次独自离开家的时候。在我七岁左右,我登上了飞往温哥华的飞机,在华盛顿和祖父母一起住了一个星期。这次飞行不过几个小时时间,我的祖父母在候机厅等我,但这是一次非常紧张的经历。在临走前向我父母挥手告别的那一刻,我沉浸在思乡的沉闷和痛苦之中。

尽管空姐一直安慰我不要哭,我一路上还是紧抓着我的两只毛绒玩具(湿漉漉的小狗和白色小狗)。但这趟旅途是值得的:有无限量的奶油苏打和冰淇淋(妈妈绝对不会允许的!)提供。后来我去了一个集市,冰雪皇后暴风雪冰淇淋奶昔让我感到非常幸福。我的生活将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几年后,我独自踏上了另一趟旅途。当时我跟父母斗气,而我的一个邻居总是东奔西跑,四处旅行,受他的激励,我决定以此示威。经过大街上的10栋房子,还未到下一个街区,我便躲在了邻居家车道旁边的灌木丛里。在我的补给用完后(回顾这段旅程是糟糕的计划),我已经厌倦了,我决定可怜一下我的父母。无疑他们对我的失踪焦急万分。

我回到家,发现爸爸正在割草。没有人意识到我已经离开了。

在本迪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找不到可以和我的朋友谈心的话。当我和她再次交谈的时候,她让我闭上眼睛,告诉她当我想到家时我看到了什么。我立刻想到了两个地方:可以俯瞰英格兰乡村的奶奶的客厅和我的父母在圣若泽的花园。当我把这些地方向我的朋友描述时,她发现我混淆了他们的地理位置。有时我说话的时候感觉这些地方就在本迪,有时候我又会觉得他们在别处。

像乌龟一样,我带着这些地方的记忆,它们是我的一部分。我希望经常重访他们,但我不打算住在那里。他们是我的情感家园。

7.10.4-cb5cbc.jpg通往英国布拉格登外婆家的小路

我也发现了家的其他感觉。当人们问我来自哪个国家时,对于其他地方的人而言,加利福尼亚和美国可能没有区别,但对我来说,差别是巨大的。我住在美国,但我来自加利福尼亚。像加利福尼亚红杉一样,我牢牢扎根于肥沃的土壤。我在初创公司工作。我几乎只穿凉鞋,蓝色牛仔裤和T恤衫。我从不查看天气预报。我滑冰,滑雪和冲浪。我说“hella”。

在我离开圣地亚哥旅行之前,我卖掉或放弃了我所有的财产。我仅拥有的是那辆马自达3掀背车并开着它到了圣若泽。在到达父母家前的最后三个居民区时,我内心触动最为深刻。小时候,我在这散步,滑冰和骑自行车。我每周五天都经过这里,先是乘坐妈妈的小货车,然后是爸爸的斯巴鲁“92”去上高中。当我飞抵圣若泽机场或者从圣地亚哥开车回来时,我路过这些街道。这三条街道我已经经过了多少次了呢?

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这一次,我不是和朋友们一起回家。我不是从高中放学回家。我不会再回圣地亚哥了。我开车沿着这伴随我成长的三条街道,仿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家。

4个月后,我买了单程票离开了圣若泽,想去看看这个世界,但没有计划要怎么进行。旅行7个月后,我登上了格鲁吉亚(国家)的飞机,赶上了飞往圣若泽的航班。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与朋友和家人见面,包括短暂的圣地亚哥之行,庆祝两个亲密朋友的婚礼。

去圣地亚哥的旅途苦中带甜。一周来,我睡在我前室友老公寓的空气床垫上。那一周我帮他搬进了新公寓,我还没见过他女朋友。这周的晚些时候,我坐在我前女友新公寓的沙发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和新室友在一起。

我的朋友们的生活没有我也能继续下去。我感觉我是在看台上看着这一切发生。

当我离开圣地亚哥的时候,它不再像家又不像家了。它变了。我变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去,但如果我这样做了,我会觉得像是重新开始而不是回家。

7.10.5-d01c91.jpg

印度塔尔沙漠

当我还住在圣地亚哥时,有一次我去莫哈韦沙漠约书亚树国家公园旅行。我和我的朋友在那里租了一间平房过周末。我一直走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这条路通往镇外(唯一一条有古董商店,餐馆和加油站的已经铺砌的道路)。每一幢我见到的饱经风霜的房子,就像茫茫大海的沙子上的一个孤岛,岩石和约书亚树也非常奇怪。还有带刺的生物,完全符合Seuss博士书中所描述的场景(Seuss博士在约书亚树生活过一段时间)。野兔和狐狸的数量上大大超过附近的人口。

正是在那宁静、空旷的路上,我突然明白了远方的意义。这意味着突破文明的城墙,去往人极罕见的地方遇见一切未知。遥远的地方带着真实的感觉,你可能会从涯边跌落,再也不会回来。那些房子,那些人的生活,在那条贫瘠的土路上的生活离我远去了。

在这里可以发现什么奇怪的世界,脱离了社会的脐带?我感觉自己已冒险深入人类心灵的迷宫深处;我的马自达3和15号州际公路,我的生命线回到熟悉的那天。我不禁想知道……如果我输了该怎么办?如果我剪了这条线会怎么样?

7.10.6-d40af4.jpg印度阿格拉

去年十一月,在回加利福尼亚一个月后,我登上了另一架开往尼泊尔的飞机。当我离开去旅行的时候,我意识到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这与我国文化的某些部分格格不入。有些事情我以前没注意到。距离和时间向我透露,虽然加利福尼亚是一个天堂,但它不是完美的天堂。

唐纳德·特朗普在白宫的选举也让我想起了家乡。当我惊恐地看着新政府可怕的移民禁令生效时,我脑海中第一次浮现了一个新问题:如果有一个点,如果我回到美国,去我认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地方之一并为之抗争,我会去哪里?

作为一个美国公民,我感到骄傲和感激,但到目前为止,我觉得它太大、太客观、太分散,我不能称之为家。就像一个为别人设计的房子,而我从未进去过。这是一个我仍在努力解决的问题,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7.10.7-d83f71.jpg

印度斋浦尔

当我旅行时,我总是在寻找能称之为家的新地方。是这个国家吗?气候怎么样?这里的人如何?是这个小镇吗?

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家,这是一种解脱和恐怖的认识。如果任何地方都是家,那么家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有时我会找到一个让我有归属感的地方,但这个地方总是在不断变化。人离开了。天气变化了。你被踢出你的房间。出于某种原因,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了。

过去我称之为家的地方的墙倒塌了,但它的基石依旧坚硬:这里有驱使我离家远行的价值观,以及客居他乡的价值观;这里有老友也有新结交的朋友;有对自己和宇宙的信念。所有面临的事件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这难道不是一个真正的家吗?一个成长的中心?

7.10.8-dc8d6b.jpg

格鲁吉亚绿荫

我正在一砖一瓦地建造我的新家。房间的窗户旁边有一张写字台。走廊里有明亮的硬木地板、悬挂的植物和充足的自然光。我为大山、海洋和沙漠都准备了各自的房间。有一个有熏香和蜡烛的冥想厅。这里有奶奶的客厅,后院有我父母的花园。有一个很大的图书馆,摆满了介绍异国他乡的书(其中许多是我去过的地方),记叙大胆的冒险(其中许多是我做过的)和生活的奇妙和神秘。有一个漂亮的客厅,永远为朋友和家人敞开。

打造我自己的家的美妙之处是我知道地基很牢固,它为我量身定做。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仅此而已。这是一个我可以做自己的地方

我还在建造我的新家,但是我已经搬进来了,我很高兴邀请朋友过来看看我的进展。

欢迎。

7.10.9-e3ad97.jpg阿格拉墓穴